实地考察大墓

核心提示：

地位和曹操高陵相当；出土石牌180余片，史料价值极高；中国殡葬制度转型的重要证据……随着曹魏大墓的发掘，原本宁静的万安山脚下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。2016年11月14日以来，来自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、国家博物馆、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等单位的考古专家齐聚洛阳，现场考察曹魏大墓，并展开学术研讨。

出土文物吸引了考古专家们的目光

出土的石牌史料价值极高

出土的陶俑

发掘这座大墓的意义何在？它和曹操墓有着怎样的关联？墓主人的身份有哪些可能？我们一起来听听专家怎么说。

关于意义

对中国陵寝制度的影响：填补缺环

“看过曹魏大墓之后我很激动，它是一座最高等级的墓葬，它的发现为我们研究魏晋时期的历史提供了重要证据。”国家博物馆研究员、海昏侯墓考古发掘专家组组长信立祥说，曹魏帝陵的研究此前是中国古代陵寝制度研究的缺环。虽然已经发掘了曹操墓、曹休墓，但考古界对曹魏时期殡葬制度的了解还很有限。随着曹魏大墓的发掘，大家对曹魏墓葬的认识逐渐清晰起来。

在历史上，三国时代是一个重要的转型期，墓葬制度也不例外。东汉时讲究高大的封土、复杂的墓葬结构，到了西晋时墓葬一下简化了许多。中间的曹魏时期虽然只有几十年时间，却是重要的转型期。“从这座墓葬我们可以看到，它取消了回廊等复杂结构，从形制上进行了简化，印证了曹魏‘不封不树’的薄葬理念。”信立祥说。

对此，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白云翔表示赞同，他认为曹魏大墓是殡葬制度由汉制向晋制转变的重要证据。从曹魏时期开始，墓室里前堂后室中的前堂简化，后室逐渐成为主体。

对曹操墓的影响：印证曹操墓的真实性

2009年年底，安阳市安丰乡西高穴村的一座大墓被国家文物局认定为曹操的高陵，一时间轰动全国。然而，关于曹操墓的真实性，也不乏各种声音。

在2016年11月16日的研讨会上，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赵化成指出，这座曹魏大墓出现后，对曹操高陵的真实性起到了很好的印证作用，各种谣言不攻自破。比如，在曹操墓的陪葬品中，既有很多珍贵物品，也有一些比较粗糙的陪葬品，比如陶猪、陶鸡等，当时就有人质疑并提出“曹操养猪”等，从而质疑墓葬的真实性。在曹魏大墓中，同样有类似的情况出现，两座墓葬规格相当，又出土了相同的陪葬物，相互之间可作为很好的印证。

“此外，两座墓都发现了石牌，仔细对比石牌上的文字，无论书写还是内容本身都高度一致，可以反映出当时的语言环境，这是无法造假的。”赵化成说。

那么，这座曹魏大墓和曹操墓还有什么相同之处呢？

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、曹操墓发掘主持人潘伟斌表示，这两座墓的共同点很多，自己到现场看后就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。比如，两座墓葬都有七层台阶；它们形制相近，都呈“甲”字形且上无封土；出土文物类似，尤其是记载随葬品的石牌；墓砖也非常接近，都是非常致密规整的大青砖。

潘伟斌表示，这座墓葬和曹操墓还存在一些差异。比如，两座墓的墓道朝向不同，曹操墓墓道朝东，而曹魏大墓朝西；在结构上，曹操墓拥有四个侧室，而曹魏大墓没有侧室。

关于规格

与曹操墓地位相当

在研讨会现场，对曹魏大墓的地位，专家们一致认为，这座墓和曹操高陵地位相当。

信立祥提出，曹魏葬制的创始人是曹操。曹操在创建这一丧葬制度时，并没有沿用东汉的帝制，而是沿用了王制。这座墓葬从规格到形制，和曹操墓都非常相似。

鉴于这座墓葬的规格，现场有专家建议，目前，国内还发现了一些三国时期魏国的墓葬，如果能将这些墓葬放在一起对比研究，或许对整个三国时期的墓葬制度都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。

首次在已知的最高等级的曹魏墓葬中发现壁画

和曹操墓规格相当的这座曹魏大墓，有没有自己独有的特点？在之前的报道中，我们介绍过，在这座曹魏大墓里，考古人员发现了不少壁画。虽然壁画惨遭破坏，但仍能依稀辨别出上面的人物。

这些壁画的存在证明了什么？在研讨会上，不少专家表示非常惊喜。陕西省考古院研究员焦南峰表示，从目前国内考古发掘的整体情况看，这是第一次在已知的最高等级的曹魏墓葬中发现壁画。当然，这就意味着，此前的曹操墓也好，曹休墓也好，都是没有壁画的。

大墓的曹魏特征非常明显

对于墓葬发掘来说，断代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，能够找到带有时间标记的文物，会让考古工作人员如获至宝。洛阳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白玉杯就出自涧西区的“正始八年墓”，之所以能够断代就是因为墓中出土了一件印有“正始八年”字样的文物。如果找不到类似文物，考古人员就要从墓葬形制、器物演变等角度进行分析。

在研讨会现场，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汉魏研究室的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个疑问。他们在一块墓砖上发现了一个“永寿元年”的戳，这是东汉桓帝刘志的年号，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曹魏时期的墓里？

与会专家认为，曹魏时期提倡薄葬，在此背景下，有可能在修筑墓葬时利用了东汉时期遗留的建筑材料，这并不会影响对这座墓葬所属年代的判断。因为对比曹操墓、曹休墓以及“正始八年墓”，这座大墓的曹魏特征非常明显。

关于保护与展示

未来，曹魏大墓或将就地展示

“考古不是挖宝贝，曹魏大墓被盗扰得很严重，但洛阳同行们还能用严谨的态度进行挖掘、研究，这很值得我们学习。”江苏省考古研究所所长林留根说，洛阳的文物保护水平很高，经验值得推广。

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夏商周研究室主任杜金鹏建议，对曹魏大墓的保护，应该更多考虑对文物本体的保护。在这方面，一定要在目前墓室比较完整的情况下建立一整套保护规划，如果没有非常可行的方案，可考虑保护性回填。

对出土文物的保护，专家们也建议，对一些铁质、铜质等易腐蚀性文物要进行封护。同时，对出土的大批石牌，通过三维扫描等手段进行再现，避免对石牌进行直接接触，并进行分类整理。

对下一步工作，白云翔提出，虽然曹魏大墓的发掘工作已经结束，但周围的勘探工作还应继续。除了东侧那座大墓，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墓地？有没有附属设施？这都值得研究。同时有专家建议，鉴于这座墓葬的重要性，应尽快在陵区周围划定保护区域，有可能的话，可考虑修建遗址公园，对其进行全面保护。

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史家珍介绍，洛阳市委、市政府对曹魏大墓十分重视，根据后期规划有望划出100亩土地，将曹魏大墓就地展示。同时将配套建设考古试验工厂、考古实验室等设施，让公众可以参与考古、体验考古。这样不仅能同万安山景区相配合，还能进行科普教育。

关于墓主人

墓主人身份，都有哪些可能？

对于公众来说，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这座宏伟的墓葬到底埋葬着哪位“大咖”。此前我们曾提到，根据文献记载及部分出土文物，考古专家初步将目光投向了魏明帝皇后郭氏。那么，如果墓主人是郭皇后，证据有哪些？如果不是郭皇后，墓主人可能是谁？在研讨会现场，各位专家就墓主人身份展开了讨论。

推测一明元郭皇后

目前，从出土文物上看，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大墓和郭皇后有关，但种种文献将该墓的主人指向郭皇后。

《三国志·卷三》：“癸丑，(魏明帝曹叡)葬高平陵。”

《三国志·卷五》：“(明元郭皇后)葬高平陵西。”

《水经注·卷十五》：“《开山图》所谓大石山也……山阿有魏明帝高平陵。”

按照《三国志》的说法，魏明帝曹叡葬在高平陵，郭皇后葬在高平陵西边；《水经注》记载高平陵在大石山下，而万安山古时曾被称为大石山。也就是说，如果曹魏大墓东侧的墓地为魏明帝曹叡的高平陵，那么这座大墓很可能属于郭皇后。

推测二魏明帝曹叡

根据曹魏大墓出土的石牌上的记录，虽然有不少梳妆类随葬品，但也有文官、武官服饰及兵器。同时，该墓出土了石圭、石璧等礼器，这在曹操墓也有出土。有专家认为，这些礼器在古代拥有重要的象征意义，只应该出现在帝王墓中，不应随葬在皇后墓中。因此，这座墓葬有可能是魏明帝曹叡的高平陵，而东面那座墓葬则属于他的父亲——魏文帝曹丕。

推测三明悼毛皇后

在郭皇后之前，魏明帝曹叡还有一任毛皇后。毛氏因才貌出众入选太子宫，当时曹叡还是平原王，对她非常宠爱，进出常同乘一副车辇。曹叡即位后，封她为贵嫔，又封为皇后。之后，魏明帝宠幸郭皇后，对毛皇后日益淡漠，并于景初元年(公元237年)将毛皇后赐死。有专家认为，毛皇后属于“凶死”，因此墓道朝西，与高平陵相反。如果这个说法准确，也能解释两座大墓“背靠背”的罕见现象。

推测四废帝曹芳

曹芳是魏明帝曹叡的养子，曹叡病逝后继位成为曹魏第三位皇帝，嘉平六年(公元254年)九月，司马师联合公卿中朝大臣上奏郭太后(即郭皇后)，说他长不亲政、沉迷女色等，请求废掉曹芳，并得到许可。其实，曹芳也和高平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当年正是由于高平陵之变，曹魏军权、政权才落入司马氏手中，曹芳死后也被葬于高平陵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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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平陵之变

魏文帝曹丕临终时，曾让司马懿、曹真等为辅政大臣，辅佐魏明帝曹叡。曹叡在位时，司马懿先后担任大将军、太尉等重要职位。

魏明帝曹叡死后，把幼帝曹芳托付给司马懿和曹爽。曹芳继位后，司马懿先是遭到曹爽排挤，迁官为无实权的太傅。正始十年(公元249年)，司马懿趁曹爽陪曹芳离洛阳到高平陵祭祀，起兵发动政变并控制京都。从此以后，曹魏军权、政权落入司马氏手中，史称高平陵之变。